卡塔爾世界杯落下帷幕，盧塞爾體育場絢麗的煙火將載入史冊。

伴隨著鴻雁的背景音樂，聽著「詩人」賀煒的動人解說詞，正在度過寒冬的中國球迷，通過世界杯轉播見證了梅西圓夢捧杯的時刻。

「電視機前的觀眾朋友們，問問我們自己，四年前陪你看球的人現在還在聯系嗎？四年后看球的自己，許過的愿望都實現了嗎？我們?yōu)槭裁炊忌類壑闱蜻@項運動，因為不僅展現了我們球員們勵志的奮斗故事，還寄托了我們普通人平凡生活中的英雄夢想?！?/p>

這一段值得珍藏反復觀看的解說片段，賽后迅速刷爆了國內各大平臺。打動人心的是央視解說員賀煒的解說詞，承載的傳播形式是聲音和畫面完美交織的短視頻。咪咕體育微博官號發(fā)布的這條視頻點贊數超過 3 萬，播放量超過 320 萬，轉發(fā)超過 7000 。

自“雙奧”以來，「短、頻、快」的營銷方式成為了各大平臺在體育賽道的首選。四年一度的體育盛會，從奧運會到世界杯，短視頻接連入局。抖音作為 2022 年卡塔爾世界杯授權媒體合作的特權轉播商，早已宣告了一屆“流量時代”的世界杯大賽開啟。

卡塔爾世界杯期間，國際體育記者協會和國際足聯為參加過8屆及以上男女足世界杯報道的資深記者頒發(fā)特別貢獻獎。

逐漸消失的文字記者

世界杯比賽現場的記者席區(qū)域，大多數國外記者們還在抱著筆記本電腦埋頭碼字，中國記者們的工作方式稍有不同，除了新華社和體壇周報等傳統紙媒的記者們，其余代表各大平臺的記者們，不停舉著手機拍攝視頻，并且隨時通過手機軟件進行快速剪輯和發(fā)布。

世界杯半決賽時，打開 B 站首頁，就會看到眾多身在卡塔爾的 UP 主們已經紛紛發(fā)布現場播放《孤勇者》的視頻。有網友調侃，這是要跟全世界的00后對暗號？其實，這就是為視頻創(chuàng)作者們提供的流量密碼。

第四次現場報道世界杯的記者張楠，帶領著一支「混編」小分隊來到卡塔爾。她和同行的前同事應虹霞都是在騰訊體育的部門裁撤中離開的，雖然當時她們都申請報名了卡塔爾世界杯的前方記者。

這兩位征戰(zhàn)體育賽場一線超過20年的老記者，一直夢想著還能前往卡塔爾世界杯現場，最終兩位「大齡失業(yè)女記者」成為了包括騰訊、咪咕等平臺在內的內容外包團隊，給不同平臺分別提供獨家內容。

與過去熟悉的文字報道不一樣，張楠和應虹霞需要拍攝大量的前方現場短視頻，并且快速剪輯回傳給國內后方團隊。在咪咕世界杯比賽直播開始前，國內球迷都可以看到張楠們拍攝發(fā)布的現場視頻報道，她們依舊行走在新聞發(fā)布會、球員通道等熟悉的區(qū)域，只是承擔的職責完全改變了。

張楠非常無奈地說，「這一屆世界杯總共只寫了五篇稿件。但文字沒什么流量，后來也就沒精力寫了。」

從 2010 年的南非開始，到 2014 年的巴西、2018 年的俄羅斯，張楠在過去三屆世界杯現場留下數十萬字的報道，她和同事們會隨時隨地蹲在賽場的某個角落就開始寫稿碼字。

長期浸淫日本足球的應虹霞對四年前的「羅斯托夫 14 秒」印象深刻，在日本 2 比 3 輸給比利時的比賽后，她在混采區(qū)第一個采訪到了日本足協主席田嶋幸三?！肝揖妥诨觳蓞^(qū)地上，翻開筆記本電腦快速寫完采訪，那樣一場震驚世界的比賽后，我的那篇采訪一定是全球最快最新鮮的，連很多日本記者們都希望得到的一手內容?！?/p>

葡萄牙替補席前媒體的「長槍短炮」

短視頻取代文字報道

四年后來到卡塔爾，作為一名從業(yè)超過 20 年的足球記者，應虹霞感受到了報道模式的「不一樣」。因為前方記者團隊不再需要產出像過去那樣「有價值、有深度」的原創(chuàng)內容，國內各家平臺對內容產出的衡量定義只有一個標準：流量。

來自世界各國的記者們其實面臨同樣的局面，即使歐美媒體們還在堅持著電臺和報紙，但很多從業(yè)者也在開始嘗試短視頻創(chuàng)作，并且與中國同行交流 Tik tok 。

既是不產出，也是不需要。這是文字記者和編輯們面臨的現狀，堅持進行足球圖文創(chuàng)作的「熱血哥」還在保持個人專欄的更新，「短視頻已經取代了文字報道，成為大眾最主要的信息獲取方式。短視頻的質量參差不齊，但能破圈的優(yōu)質文字作品也的確越來越少了。」

四年前尚在體育媒體平臺深耕原創(chuàng)策劃內容的編輯老潘說，「本屆世界杯幾乎沒有前方媒體的報道，沒有合格的故事，沒有刷屏式的圖文內容，只有短視頻炒冷飯，未來可能會對圖文內容造成進一步打擊?！?/p>

世界杯決賽前，在卡塔爾奔波了快一個月的應虹霞顯得有些疲憊，百感交集下發(fā)了一條朋友圈，「這屆世界杯成功殺死了最后一絲幻想，挺好的，該再見了?！顾c另一位以足球文字聞名的資深媒體人李響互相打趣，「一篇文章也沒寫?！?/p>

「有時候也會自我懷疑，專業(yè)和深度的內容還值得嗎？真的需要去堅守嗎？很有可能這是我最后一屆現場報道世界杯了?！?/p>

在應虹霞還在進行思想掙扎時，李響在卡塔爾完成了華麗轉型，她帶領著節(jié)目制作團隊，為多家平臺量身打造了圍繞前國足主帥米盧的各類視頻節(jié)目。

另一位早已轉型成為「自媒體大V」的資深記者潘偉力，也在本屆世界杯將自己的創(chuàng)業(yè)之路完成晉級。世界杯結束后，潘偉力終于發(fā)了一條朋友圈，「整屆世界杯，我?guī)缀鯖]有發(fā)過朋友圈，但今天我可以自豪地說，上一屆我想出名的時候，我做到了。這一屆我想掙錢的時候，我也做到了?！?/p>

據潘偉力透露，他的團隊連續(xù) 40 天同吃同住地工作，一起圍繞著世界杯熱點生產制作短視頻，同時「不眠不休」地在抖音平臺開啟直播互動，「我的一場直播就能收到好幾萬的打賞，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創(chuàng)造了體育類男主播的紀錄?！?/p>

記者采訪梅西激動落淚

網紅流量博主齊聚卡塔爾

與張楠、應虹霞同行的小分隊，還有幾位年輕的女記者，包括曾是西班牙電視臺足球節(jié)目的主持人張謙，夢想著成為足球記者的 UP 主祁芮 Blanca ，還有微博粉絲超過 260 萬的「海淀蔡依林」DuduMassa。

受到疫情等各方面因素的影響，張楠說，本屆世界杯的中國記者比過去少了很多，不過依然能在現場看到很多中國球迷的身影。

據了解，中國球迷大約購買了 5000-7000 張卡塔爾世界杯的門票，其中很多都是國內各大平臺的知名「流量博主」，包括「退錢哥」何勝和打卡比賽現場走紅的山羊君等人。

而在他們的背后，幾乎都有世界杯中國贊助商的身影。在一個數十人的世界杯前線微信群里，幾乎云集了國內球迷耳熟能詳的足球網紅 KOL 們。據悉，一些網紅博主即使沒有贊助商的支持，自費也要來卡塔爾看球，就是為了在世界杯期間能夠快速漲粉。

體育媒體人陸洋在分享他的世界杯看球之旅時，也近距離感受到了視頻網紅的運作方式：

「坐在我旁邊的是兩位視頻博主，小哥倆一邊看球一邊編劇本，下半場拍腦袋想出了一個‘英美大戰(zhàn)現場美球迷看 NBA ’的創(chuàng)意，一個伙計馬上 cosplay 美國人，翻到前排手機打開 NBA 新聞界面，工作搭檔邊拍攝邊配音“兩千 rmb 一張的世界杯球票啊，美國兄弟就在現場看 NBA ……」

一條播放量百萬的短視頻可能就此誕生了，這就是視頻博主們通過創(chuàng)作來驅動用戶「殺時間」的幕后制作邏輯。

阿圭羅扛起梅西慶祝

卡塔爾世界杯的多元化玩法

抖音成為 2022 世界杯持權轉播商、中央廣播電視總臺 2022 世界杯官方直播合作伙伴，一屆屬于「短視頻時代」的世界杯就注定開啟。

根據抖音發(fā)布的世界杯觀賽報告，世界杯決賽這一夜，有 2.3 億球迷在抖音見證了阿根廷的奪冠登頂，決賽直播最高同時在線人數達到了 3706 萬，創(chuàng)下本次卡塔爾世界杯開賽以來的最高紀錄。

致力于體育產業(yè)研究的喬謙認為，「抖音入局世界杯證明了即使在疫情影響下，足球還是當之無愧的世界第一運動。本屆世界杯最大的感受：足球還是生生不息的，歐洲杯我們還在討論足球是不是沒人看了?！?/p>

「世界杯首次擁抱短視頻，讓整個行業(yè)卷起來了。」喬謙認為抖音的入局豐富了體育大賽的玩法，比如世界杯吉祥物和主題曲、卡塔爾「小王子」等熱點都有大量的衍生內容，帶動更多的泛體育用戶進入世界杯圈層。

咪咕視頻與小紅書也在世界杯期間達成合作，一連串的花式玩法讓賽事轉播變得更加競猜。中國移動咪咕公司首席內容官甘雨青將咪咕世界杯策略定義為：不同于「專業(yè)化路徑」的「多元化」路徑，綜藝、訪談、紀錄片應有盡有，足球、音樂、美食、脫口秀等眾多元素巧妙融合。

世界杯是一場大派對，各個圈層的明星都在這一個月里搶占流量制高點，鹿晗、蘇醒、武藝等等娛樂圈的“足球明星”變得非常搶手，冬奧會大火的王濛都和黃健翔再次聯手推出足球節(jié)目。

「黃老師，嗓子好點了嗎？」「顏強老師，還ok嗎？」「哎呀，大帝來了！」

這是

@顏強

@解說孫雨軒

在知乎世界杯線上直播節(jié)目中的開場白，當大帝

@李毅

加入時，直播間里頓時一片咳嗽聲和笑聲，「非常榮幸能和中國最好的三位解說員A角一起做節(jié)目??！」

這是足球解說員們的最忙碌的一個月，線上直播的便利讓他們更能「分身」參與到各個平臺的節(jié)目中。一位經紀人在朋友圈里展示他負責的嘉賓要參與的各平臺節(jié)目，九宮格的位置都不夠用。

「足球還是這么好」

多少人會因為世界杯愛上足球？

世界杯決賽結束哨吹響的一刻開始，各大平臺的市場公關團隊已經開始忙碌，琳瑯滿目的長圖海報和產業(yè)報告開始陸續(xù)出街。各大平臺的「戰(zhàn)報」里都是數字驚人的成績，動輒上億用戶和播放量，這一刻，似乎看到了國內的足球市場充滿希望。

一場精彩絕倫的決賽，為 2022 年卡塔爾世界杯畫上圓滿句號，也讓熬過三年疫情的中國球迷感受到足球的熾熱。

就像知乎創(chuàng)作者維羅VincentLuo決賽后寫到，「這就是世界杯，這就是這個世界上最有魅力的運動，無論這一刻你是 38 度還是 39 度，無論是全身酸痛還是嗓子撕裂，多年之后，你不會記得當時的疼痛，而絕對是這場是一輩子難以忘記的經典決賽。」

前國腳董方卓在參加完知乎世界杯直播節(jié)目后，留下了一個看似簡單卻很難回答的提問：「怎么才能讓更多的孩子喜歡踢足球？」

世界杯的打開方式變了，「鴻雁一響、賀煒登場」的短視頻點燃了大眾網友的共情，我們期待著流量裹挾下的情緒價值沉淀落地，期待有更多年輕人能夠喜歡上足球，有更多球迷愿意走進球場，有更多家長愿意帶孩子去踢球。

有多少人會因為這一屆世界杯愛上足球呢？如果中超聯賽全面恢復主客場，所有的球場都會向球迷開放，屆時會有多少球迷愿意買票進場看球呢？

所有的問號只有時間會給出答案。至于當下，就像

在知乎專欄里的總結：

「現在，已經是期待下一屆世界杯的時刻了，它也注定與卡塔爾這一屆有巨大的差別。有世界杯陪伴的人生，多么暢快啊。懂得享受快樂足球的中國朋友們，米盧在多哈向你們獻上祝福?！?/p>

（以上部分文字段落為《新體育》雜志約稿刊登。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