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你看到一位男性身著豹紋服飾走在街上時……

盡管在強調(diào)多樣性的21世紀,男子穿豹紋并非一件驚世駭俗之事,但你的目光仍會在這位男性身上停留,或是單純地被他新潮的打扮吸引,又或是覺得豹紋與男性并不適配。即使“性別流動”在時尚圈早已不是什么新奇詞匯,但只要品牌、設(shè)計師和媒體仍在以此做文章,那條分界線就始終存在。同樣,在大眾的常規(guī)認知中,男性和女性仍各有一套著裝范式,打破規(guī)則的人也必然會引來他人異樣的目光。
長久以來,我們一直在討論女性該如何擺脫父權(quán)文化的幽靈,卻忽視了男性身上背負的枷鎖。
盡管儒家經(jīng)典之作《大學》中“修身、齊家、治國、平天下”的君子修養(yǎng)程序已經(jīng)不再適用于當下,但無論是在能力、性格還是形象上,社會仍希望男性能擁有所謂的“男子氣概”(Masculinity)。但不容否認的是,當獨立、強大的女性形象在如火如荼的女性維權(quán)運動中誕生時,男子氣概的內(nèi)涵也在一次次群體交鋒中被拓寬,至少在時尚界,自Raf Simons、Hedi Slimane、Alessandro Michele和Jonathan Anderson等設(shè)計師相繼掀起男裝革命以來,豹紋就不再是女裝的專屬——當男性開始穿豹紋衣物時,這種紋樣自身的意義發(fā)生了怎樣的變化?又預(yù)示著什么?
豹紋具有兩面性,它是財富、性感和個性的代名詞,卻在流行文化中被貶低,那些偏愛豹紋的女性大多被貼上了膚淺、放蕩和刻薄的標簽。
在生產(chǎn)力低下的古代社會,人類因無法自我保護而懼怕動物,但從西班牙阿爾塔米拉洞窟的壁畫“公牛大廳”,到商周時期印滿動物紋樣的青銅器,卻都證明了這種畏懼的背后實際上是崇拜,“古代人將動物視作溝通天地的工具”,考古學家張光直曾在著作《中國青銅時代》中如是說。當人類改造、支配自然的能力增強,繼而站上食物鏈頂端時,不僅對待動物的態(tài)度和方式發(fā)生了改變,也逐漸產(chǎn)生了審美意識(馬克思主義將其稱之為“精神生產(chǎn)”)。拋開動物紋樣自身的隱喻不談,它開始作為一種裝飾物或元素出現(xiàn)在了人類的衣物上。

灰色廓形外套、珍珠項鏈/We11done
灰白色條紋襯衫/Dior
豹紋打底褲/Wolford
運動褲/Celine
黑色皮鞋/Ami
在眾多動物紋樣中,豹紋被抹上了濃烈女性色彩。在古埃及神話中,智慧女神賽莎特(Seshat)始終身披豹皮,而道教中地位最高的女仙西王母,也多以虎齒豹尾的形象出現(xiàn)在漢代的壁畫中。舞者Jo Weldon也曾在《兇猛:豹紋的歷史》(Fierce: The History of Leopard Print)一書中寫道:“我們知道豹是危險的,卻又對它難以抗拒,貓科動物總會勾起我們對夜間活動和玩樂的遐想——所有的欲望和情緒都融入了豹紋中,并通過聯(lián)想反映在穿著它的女性身上?!?/p>
豹紋具有兩面性,它是財富、性感和個性的代名詞,卻在流行文化中被貶低,那些偏愛豹紋的女性大多被貼上了膚淺、放蕩和刻薄的標簽。
豹紋既是古典主義和流行文化的承載物,亦是野性和力量的象征。

長款豹紋皮夾克/再造衣銀行
黑色皮手套/Gucci
黑色皮褲/Hermès
黑色漆皮皮靴/We11done
盡管如此,時尚界卻從未拒絕過這種圖樣。1940年代初,設(shè)計師Norman Norell開創(chuàng)了先河,將豹紋引入高級時裝中,設(shè)計出了第一款豹紋裘皮大衣。Christian Dior則緊跟其后,人人皆知他在1947年憑借一條收腰花苞傘裙開創(chuàng)了女裝設(shè)計的“新風貌”(New Look),卻也忽視了這個系列里的兩條豹紋裙裝,即名為“Jungleand”的日裝裙和“Afrique”的晚禮服。此后,豹紋快速成為各大時裝屋的“座上賓”。
當某一事物開始流行時,它很快就會遍布大街小巷。試圖模仿、改造或是超越它的人更是比比皆是,該事物也不免會被賦予新的含義。自豹紋成為女性的心頭好后,又在1960年代由設(shè)計師Hardy Amies發(fā)起的“孔雀革命”中進入了男裝領(lǐng)域。
浪漫主義哲學家Arthur Schopenhauer曾指出,極端的機械理性主義導致了戰(zhàn)爭的爆發(fā),過分嚴苛的道德和行為準則實際上是對人性的壓抑。正因如此,亞文化才會在二戰(zhàn)后崛起,推動了主流社會正視性別議題。身處此番浪潮,Hardy Amies率先打破了陳規(guī),將豹紋和彩色印花融入了男裝設(shè)計中,又以燈芯絨、綢緞和天鵝絨面料制作西裝。在David Bowie和Mick Jagger等搖滾巨星的演繹下,全新的男性穿著方式誕生了。盡管此時豹紋并未在男裝領(lǐng)域掀起巨浪,但當這種被默認屬于女性的紋樣獲得男性的青睞時,它自然也會顯示出脫離原始語境的趨勢。
在孔雀革命之初,豹紋更像是從分界線的另一端“搶奪”而來的工具,它幫助男性掙脫了世俗的枷鎖,但正因如此,它身上的性別標簽仍未被完全撕下。
在當代男裝領(lǐng)域里,真正將豹紋發(fā)揚光大的當屬Hedi Slimane。21世紀之交,Slimane加入Dior Homme,不僅將彼時市面上常見的男士西裝版型變得更窄肩更收腰,還大膽運用起豹紋。那件真絲無袖豹紋襯衫至今仍為經(jīng)典,有著“雌雄難辨的美型男”之稱的日本搖滾樂手Hyde(原名“寶井秀人”)也曾穿著它登上舞臺。Saint Laurent時期的Slimane以“頹靡搖滾男孩”為基調(diào),用各式面料和不同色彩重新詮釋豹紋的可能性。這種創(chuàng)作形式也順延到了Celine,Slimane把豹紋進一步與Z世代所推崇的潮流文化交融,產(chǎn)生了一股更新奇的化學反應(yīng)。比如在2021春夏男裝系列里,伴隨著Tik Tok熱曲《They Call Me Tiago》,身穿豹紋衛(wèi)衣和扎染牛仔褲、脖間疊戴金屬首飾的男模特依次登場。豹紋在這個名為“The Dancing Kid”的系列里,褪去了“華麗”“野性”等標簽,展現(xiàn)的是青春期的躁動和活力,并勾勒出了更接近當代青少年的真實面貌。
與此同時,推崇“性別流動”的Alessandro Michele也在Gucci的男裝中加入了豹紋。這一元素會時不時地出現(xiàn),Michele的戲劇張力和性別態(tài)度賦予它更華麗的一面。但是于Donatella Versace而言,豹紋既是古典主義和流行文化的承載物,亦是野性和力量的象征。她曾在接受采訪時說:“我的時尚是無畏的?!本拖癖y也早已不是女性的專屬一樣,Donatella Versace所說的這種無畏亦是不分性別的。

搖粒絨豹紋休閑外套/Versace
黑色工裝牛仔褲/Annakiki

黑色蕾絲豹紋襯衫/Ami
黑色闊腿西褲/Versace
黑色金屬腰帶/Celine
黑色皮鞋/Ami
豹紋墨鏡/Miu Miu

豹紋大衣/Ami
白色背心、黑色運動長褲、黑色鉚釘皮鞋/Prada

灰色廓形外套、珍珠項鏈/We11done
灰白色條紋襯衫/Dior
豹紋打底褲/Wolford
運動褲/Celine
黑色皮鞋/Ami
在2022秋冬季男裝系列里,豹紋元素在風格展現(xiàn)和設(shè)計款式上的張力是值得推敲的。
Dior秀場上的幾身豹紋造型在這個被黑灰白包裹的系列里顯得格外出挑。即便對Kim Jones的創(chuàng)作意圖不做了解,那件豹紋斗篷和那頂豹紋瓜皮帽很明顯地與品牌創(chuàng)始人Christian Dior對豹紋近乎偏執(zhí)的寵愛有關(guān)。這一元素時不時地會在品牌高級定制服里顯現(xiàn)幾秒,短暫,卻總是過目不忘。在今時今日的迪奧世界里,這個一度被視為“絕對女性化的元素”注定要被Jones摘掉性別標簽,引用到男裝領(lǐng)域。Jones在Dior最大的隱形貢獻正是將高級定制領(lǐng)域近乎固化的“女性化”標簽伴隨著每一季Dior男裝秀的發(fā)布被逐漸剝離和重組,而豹紋則是最新嘗試。
豹紋的性別化放在“意式豪門”Versace的場子里是不奏效的,無論是Donatella Versace,還是其胞哥Gianni Versace,兄妹倆視豹紋如品牌基因一般的存在,就像炒菜需要放油一樣。當它被肆意地添加到時裝系列或是家居系列中時,都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。Donatella在這個秋冬季里大量地使用豹紋元素,并將它巧妙地散落在不同材質(zhì)的服飾上:從搖粒絨外套,到羊毛針織衫,再到粗棒針織毛衣,以及絲質(zhì)襯衫,甚至是黑色機車夾克的領(lǐng)子。什么才是真實的Versace?豹紋定是答案之一。
比Versace更為狂野的Roberto Cavalli,不僅僅是對豹紋,更是對一切獸紋都如毒癮般的癡迷,這也讓品牌得以以“百獸爭鳴”的姿態(tài)閃耀在歐美和中東市場。如今,卷土重來的Roberto Cavalli則更加巧妙地把豹紋與街頭文化、運動休閑這兩大社會著裝趨勢相結(jié)合,它們不再只是張牙舞爪的性感晚禮服,而可以是一件飛行員夾克,也可以是一件大廓形羽絨服。
Hedi Slimane對豹紋的熱情始終不是源于它原始的狂野感,而是一種視覺挪用——轉(zhuǎn)向?qū)η嗄晡幕碾[喻。這也意味著,即便是一件豹紋皮草大衣,一件豹紋棒球夾克,當它穿在Celine男孩們的身上,豹紋賦予的人物形象依舊是建立在“搖滾樂”“街頭化”“地下化”等此類強個人屬性的風格之上。所以豹紋為Hedi-Style帶來了什么?那應(yīng)該是貴氣和痞氣。
而對比狂野,貴氣的確是豹紋自帶的另一標簽。

豹紋襯衫、豹紋針織開衫、黑色機車夾克/Versace
豹紋眼鏡/Miu Miu
黑色休閑西褲/Prada

豹紋棒球夾克、黑色金屬腰帶/Celine
白色背心、黑色鉚釘皮鞋/Prada
水洗白牛仔褲/Diesel
銀色金屬項鏈/Dior
黑色寬檐帽/私人物品
黑色休閑西褲/Prada

豹紋瓜皮帽/Dior
黃黑雙色編織上衣/Bottega Veneta
白色背心/Prada
黑色腰帶/Celine

豹紋羽絨夾克/Moncler
黑色運動連衣裙/Annakiki
腰帶/Boss
黑色鉚釘皮鞋/Prada
舉止端莊的女性,身穿豹紋皮草大衣,頭戴豹紋藥箱帽,女人和豹紋,共同構(gòu)建了一種格調(diào),彌散在我們對巴黎、紐約、羅馬這類大都市的遐想中。豹紋的“雅”微妙地禁錮了自身的“野”。在Ami 2022秋冬系列里,無論男女,短款豹紋夾克、長款豹紋大衣、黑色絲絨豹紋襯衫,Alexandre Mattiussi讓它們務(wù)實地與黑色西服套裝相搭配。沉穩(wěn)的黑,如同磁鐵一般,牢牢地“鎖住”了豹紋的野,猶如籠中乖豹,不帶侵略性。而這種穿搭方式從本質(zhì)上講是非常Ami的,Mattiussi從不允許浮夸的元素打破品牌堅持的實用之道。
至此,豹紋之于男性的意義已經(jīng)發(fā)生了質(zhì)的改變。在孔雀革命之初,豹紋更像是從分界線的另一端“搶奪”而來的工具,它幫助男性掙脫了世俗的枷鎖,但正因如此,它身上的性別標簽仍未被完全撕下。到了21世紀,數(shù)位設(shè)計師接連為豹紋添加了新的注解,它不再只是反叛的工具,而是不同的男性群體表達自我的媒介。
韓流文化引領(lǐng)者之一的權(quán)志龍就憑借一己之力將“無性別”穿搭發(fā)揚光大,而豹紋是他最中意的元素之一;憑借3%理論在時尚界開拓了一片疆土的Virgil Abloh也數(shù)次將豹紋融入街頭服飾中;至于新一代的男子時尚偶像Harry Styles也同樣是豹紋愛好者……無論什么樣的個體,都可以并可能選擇一件豹紋。在愈發(fā)多元的當下,無論男女,當TA穿豹紋的那一刻,TA想傳達的態(tài)度都與自身相關(guān)——而這恰恰也是時尚的意義所在。
攝影-劉聞
造型-戚茂盛
編輯-戚茂盛
新媒體編輯-錦鯉
模特-白藍洲@東方賓利
化妝、發(fā)型-鄧奕利
撰文-蔡雨彤、戚茂盛
制片-Sasa
服裝助理-Jacob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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