封面圖 | 《足球教練 第一季》劇照

2 月 28 日，江蘇足球俱樂部宣布停止運營。對于很多球迷來說，比起「江蘇足球俱樂部」，他們更愿意提起那個更名前的名字，「江蘇蘇寧」。這家位于南京的職業(yè)足球俱樂部由蘇寧置業(yè)控股， 2020 賽季剛剛奪得隊史上首個中超冠軍，卻躲不過停止運營、等待新東家重啟的命運。

相比起來，蘇寧投資的另一家職業(yè)足球俱樂部，國際米蘭則幸運許多。3 月 8 日，國際米蘭主場迎戰(zhàn)帕爾馬，以 1 : 0 獲勝，在意甲聯(lián)賽積分榜排名第一，正朝著久違的意甲冠軍沖刺，控股母公司蘇寧的動蕩似乎一點也沒影響到國際米蘭的賽場表現(xiàn)。

從 1857 年世界上第一個足球俱樂部，謝菲爾德足球俱樂部成立算起，足球俱樂部已經(jīng)成為了現(xiàn)代足球必不可少的組成部分，它們挖掘球員、培養(yǎng)球星、相互競賽，凝聚起無數(shù)人對足球的熱愛和信仰。與此同時，它們也是足球這門生意最前線的參與者，轉會費、門票費、贊助費……俱樂部就像一只只敞口荷包，等著人們用金元填滿。

然而，就算足球是全世界第一大運動，擁有天然流量，足球俱樂部也從不是「豬都能上天」的省心生意。同樣懷著對足球的一腔熱愛，有的俱樂部成了「百年豪門」，有的卻只能仰人鼻息，艱難求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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球員，足球俱樂部賬本里最重要的一項。每年都有足球運動員因天價轉會費、高額工資上頭條，觀眾總被俱樂部的「慷慨」所震驚，只有俱樂部經(jīng)營者心里明白，關于球員的投資，從來就是一項沒有止境的「軍備競賽」。

2019 年，據(jù)《福布斯》報道，梅西以年收入 1.27 億美元成為全球運動員收入最高的人。從 13 歲加入巴塞羅那青訓營開始，梅西就沒離開過巴塞羅那，這也讓許多足球俱樂部對巴塞羅那的好運氣羨慕不已。事實上，從來沒有無緣無故的愛，梅西的忠誠源于多年前巴塞羅那的一次冒險投資。

梅西穿著巴薩隊服

梅西出生在一個熱愛足球的阿根廷家庭，年僅 4 歲，就加入了當?shù)刈闱蚓銟凡浚髞碛殖闪税⒏⒓~維爾老男孩俱樂部少年隊的球員。11 歲時，梅西不幸患上生長激素缺乏癥，需要服用昂貴藥物，長期治療。梅西的家庭很普通，難以承擔治療費，全家人都把希望寄托在紐維爾老男孩俱樂部，希望他們看在梅西頗有足球天賦的面子上，幫幫梅西。然而俱樂部只愿意每月支付 400 美元，這遠遠無法滿足梅西醫(yī)療費的缺口。無奈之下，梅西的父親聯(lián)系上了職業(yè)經(jīng)理人，想讓梅西出國，加入其它俱樂部，以換取治療的機會。

這是一場風險極大的投資，梅西當時非常瘦弱，身高只有 1.4 米，沒法直接上場，俱樂部不僅需要花大價錢給他治病，還得為他父親安排工作，以便讓梅西能有家人陪伴。經(jīng)理人問了一圈，最終只有巴塞羅那接受了梅西，為他支付每月大約 1 萬美元的治療費，同時提供培訓。

15 歲，梅西正式成為巴塞羅那青訓營隊員。17 歲，梅西在西甲聯(lián)賽中進球，成為巴塞羅那最年輕的進球者。2020 年 6 月 30 日，梅西 33 歲，踢進了職業(yè)生涯第 700 個進球，這時的他已經(jīng)成為家喻戶曉的足球明星。

梅西的故事是足球俱樂部投資球員難得的溫情，更常見的則是明碼標價的「買賣」。

弗洛倫蒂諾·佩雷斯，皇家馬德里的頭號人物，人稱足球界「老佛爺」，最知名的事跡就是通過「買買買」，為皇家馬德里建立起了金光閃閃的「銀河艦隊」。2009 年，金融危機在歐洲掀起的風暴還沒停息，他便用 9400 萬歐元「買」下 C 羅， 6850 萬歐元「買」下卡卡，徹底點燃外界對皇馬的期待。

弗洛倫蒂諾·佩雷斯

C 羅和卡卡也都經(jīng)歷過嚴重病痛的折磨，但和梅西不同，他們的職業(yè)生涯橫跨多個俱樂部，更有當代足球商業(yè)化的影子：年少時被球探看上，在某個俱樂部嶄露頭角，亮出實力、積攢粉絲，憑此抬高身價，再轉到愿意支付更高薪水的球隊。這也是球星們轉會費和工資越來越高的原因，會踢球的球員也許很多，但技術夠好、粉絲夠多的球星卻很有限，這家俱樂部不買，總有另一家買，出價高的那方往往能獲得這個球星之前積攢的所有關注度。

球場上，球員們?yōu)榱诉M球筋疲力盡，球場下，為了買到最有助于進球的球員，俱樂部也得拼盡全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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花錢容易賺錢難，動輒上千萬歐元的工資、轉會費背后，各個俱樂部都有一本難念的經(jīng)。

今年年初，德勤發(fā)布了最新一年「全球最賺錢的足球俱樂部排行榜」，巴塞羅那排名第一，總收入 7.15 億歐元，皇家馬德里排名第二，總收入 7.14 億歐元，拜仁慕尼黑排名第三，總收入 6.34 億歐元，曼聯(lián)排名第四，總收入 5.80 億歐元。

巧合的是，這四家商業(yè)化最成功的足球俱樂部，也揭示了一百多年來這門生意成功運營的不同模式。

巴薩和皇馬的隊徽

巴塞羅那和皇家馬德里都來自西班牙，屬于會員制俱樂部。具體來說，就是提供一些「特權」，吸引球迷每年支付一筆會員費，這筆錢作為運營經(jīng)費，如果取得盈利，不需要對會員分紅，但如果不及時花完，就要交給國家統(tǒng)一管理，因此會員制俱樂部有一大特色，就是「敢花錢」，弗洛倫蒂諾·佩雷斯敢每年花幾千萬乃至上億歐元買球星，也是因為這一點。

事實上，會員制也是足球俱樂部最古老的運營方法，但并非所有俱樂部都能玩得轉。一旦大膽過了度，花太多錢卻沒有取得應有的效果，俱樂部就會走到破產(chǎn)的邊緣。

1990 年，西班牙有一大半會員制足球俱樂部都提交了破產(chǎn)申請，只能靠政府兜底，才免于破產(chǎn)的命運。事后，西班牙專門為此頒布法令，要求足球俱樂部必須改組為有限公司制，除非一個俱樂部前三年都在盈利，而且職業(yè)聯(lián)盟判定它后三年也不會有危機，才能得到改制豁免。

會員制俱樂部的危機在歐洲許多國家都出現(xiàn)過，于是公司制成了俱樂部們最常用的手段，拜仁慕尼黑就是一個典型的股份制公司。

在拜仁慕尼黑的股權結構中，俱樂部擁有 75% 的股權，阿迪達斯、奧迪和一家金融服務商合占其余 25% 股權。算上 2020 年，拜仁慕尼黑已經(jīng)連續(xù) 28 年盈利，這在足球俱樂部中非常不可思議，同時也反映了公司制的特色：自負盈虧。在拜仁慕尼黑的財務管理策略中，流動性、獨立性非常重要，俱樂部擁有最大話語權，不必因為盈虧壓力向其他股東妥協(xié)。

對于足球俱樂部來說，門票費、商業(yè)收入（包括衍生品授權、贊助和營銷收入）、廣播電視轉播費是三大收入來源，尤其是最后一項。然而不同的足球俱樂部為了盈利，卻采取了不同的組合策略。

就拜仁慕尼黑而言，從 1974 年以來，他們更看重打造俱樂部影響力，增加前兩項收入，因此拜仁慕尼黑的商業(yè)收入占總收入的 50% 以上，轉播費收入僅占 25% 左右，相比之下，歐洲排名前 20 的足球俱樂部的這一比例為 43% 。

拜仁的贊助商們，阿迪、奧迪、西門子、卡塔爾航空赫然在列

還有一些足球俱樂部成為股份制公司后，為了獲得流動資金，更進一步，成了上市公司，比如曼聯(lián)。

早在 1991 年，曼聯(lián)就在倫敦證券交易所上市了， 2005 年，美國商人馬爾科姆·格雷澤以 8 億英鎊收購了曼聯(lián)的股權，令其退市私有化，與此同時卻讓曼聯(lián)背上了重達 5 億英鎊的債務。

2012 年，由于嚴重的債務壓力，格雷澤家族拿出部分股份，讓曼聯(lián)再次在紐約證券交易所上市，多年來股價一直在 10~25 美元區(qū)間內(nèi)徘徊，正如曼聯(lián)俱樂部本身的表現(xiàn)，為了對股東負責、降低運營成本，曼聯(lián)對大舉出擊購買優(yōu)質球員總是猶猶豫豫，常被球迷詬病。

曼聯(lián)再次上市以來的股價走勢

會員制、財團支持和公司制，是足球俱樂部最常見的三種運營方式，背后也意味著不同的盈利需求和花錢態(tài)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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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管選擇怎樣的運營模式，進球、勝利才是最終目的，強者恒強、強者愈強的道理，在足球俱樂部的競爭中展現(xiàn)得淋漓盡致。

在足球五大聯(lián)賽中，英超是當之無愧的商業(yè)冠軍，其中最頂尖的九支球隊全都來自英國四大城市，倫敦、伯明翰、曼徹斯特和利物浦。當人們每年感嘆英超創(chuàng)造的巨大商業(yè)價值時，很少有人想到，英國是現(xiàn)代足球的發(fā)源地，也是最早開始城市化的國家，足球這項運動的普及，離不開大規(guī)模的城市人口充當粉絲和觀眾。

第一屆足總杯決賽留影

1872 年，第一屆英格蘭足總杯決賽在肯寧頓橢圓球場舉行，一共有 15 家俱樂部參與這次比賽，非常寒酸。而自從 1857 年世界上第一個足球俱樂部，謝菲爾德足球俱樂部誕生以來，僅謝菲爾德一個地方，當時就擁有不下 15 家足球俱樂部。足總杯受冷遇的最大原因，在于許多俱樂部認為，足球的可貴之處全在于熱愛，「為獎而賽」是最低級的做法。

然而，僅僅比了幾場的足總杯卻打破了這種認知。足球強烈的對抗性吸引了很多原本不感興趣的人，通過球員個人技巧和團隊戰(zhàn)術的配合，牽動觀眾情緒在希望和絕望間來回跳躍，讓足球散發(fā)出超越其它運動的魅力。

到 1889 年英格蘭足總杯時，球場看臺已經(jīng)擠滿觀眾。從前「為愛發(fā)電」的業(yè)余足球運動員們，漸漸地能夠通過俱樂部售賣門票「以賽養(yǎng)賽」，成為職業(yè)足球運動員。

職業(yè)的一定比業(yè)余的更好嗎？當時一位竭力推動足球職業(yè)化的人肯定地說：「職業(yè)化一定會使足球進步，因為比起擔心商業(yè)生意的業(yè)余者來說，把所有精力都投入比賽的人更可能成為優(yōu)秀的球員?！棺寣I(yè)的人做專業(yè)的事，是足球俱樂部商業(yè)化最大的價值。

有人曾總結過歷史上「大城市出大球隊」的邏輯：只有大城市，才能擁有最多的粉絲基數(shù)，以及大體育場；只有大城市足夠富裕，才能通過源源不斷的門票收入，滋養(yǎng)出最強的職業(yè)足球俱樂部；也只有俱樂部有錢了，才愿意花錢「買」下最有價值的球星，從而吸引廣播電視和商業(yè)投放，獲得更高的收入。

表面看來，球星是球隊贏球、增加收入的最關鍵環(huán)節(jié)，事實上，影響力足夠深遠的城市足球文化才是俱樂部的生存之本。

如今，足球仍然是當之無愧的第一大運動，全世界的球迷都能通過網(wǎng)絡，觀賞任何一場他們想看的球賽，但現(xiàn)場看球賽的氛圍感是任何一種技術都無法取代的。足球俱樂部可以賣轉播權、賣會員卡、賣球衣……賣一切和球隊 IP 相關的東西，但他們唯一不能動搖的，是對那片綠茵場的熱愛。

這種熱愛成就了足球俱樂部的商業(yè)傳奇，而關于足球的一切商業(yè)，都應該致力于讓這項運動更加純粹、熱血、震撼人心。

資料來源：

[1]關聰：江蘇足球俱樂部停運 蘇寧債務困境牽累體育資產(chǎn)，財新網(wǎng)

[2]加文·莫蒂默：足球的歷史，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

[3]Deloitte 2021 Football Money League rankings: The worlds top 20 richest football clubs

[4]Forbes：The Worlds Highest-Paid Athletes ( 2019 )

[5]FIFA：The new messiah

[6]FC Bayern Munich：Record turnover ande profit - FC Bayern rests on 「very solid foundations」

[7]Market for sports：Economics of football business around the world

圖片來自網(wǎng)絡

本篇作者 | 毛洪濤 主編｜王滔

編審｜陳潤江 顧問｜王淑琪